第109章 越人歌(1/2)

回到班上，男生把他的笔记本给了我。/p

很厚的一本，黑色的封壳，里面是空白无线纸张。/p

纸张的质感很好，偶尔有一两张带着浅浅的颜色。/p

我见过男生桌肚里的打孔器，想必这些笔记都是他亲手装订的。/p

他的书写习惯也很特别，他喜欢竖着写字，从右到左。/p

很日式。/p

我翻到卡夫卡那页。/p

他写道：/p

“……人们都说只有快乐可以被分享，痛苦却无法感同身受。/p

其实不尽然如此。/p

时间是破开的豁口，若是你愿意，也可以真实地体会到那种漫长的绵延，历史的巨大割裂之伤造就的后期哀伤，以及与之同来的自我救赎。/p

所有沉默着的受害者，大人，小孩，在这个时代下，创伤必定会蔓延到多年后。/p

而当他们体会到痛苦的滋味时，是希望从与之牵连的人那里得到帮助的。/p

这样做最大的理由，是为了不要让眼前这个世界，再度晃动……”/p

用词不见得有多特别，但这些普通的字眼，却满载一个少年的慈悲。/p

我，可以感受到。/p

完全可以。/p

三天后我才把笔记还给他，说了谢谢，我问他：“没想到你这么感性，我以为你会在故事的叙事结构方面做剖析，你们男生不是都比较擅长那个吗？”/p

规格一致的课桌椅总让长手长腿的男生感到约束，这导致他很喜欢伸懒腰。/p

他打了个哈欠：“他的书，还是共鸣比较重要。”/p

“共鸣？”/p

我不是很懂。/p

“那你是怎么看这本书的？说实话，我在里面感到了一种混乱。”/p

我坦白承认。/p

他想了一下，问我要了原着，然后打开翻到目录，拿笔在空白处画了一些线条。/p

像小学生在做连线题。/p

书摊在桌面，他的眼睛没有离开书：“1、3、5等奇数章节，和偶数章节是两个故事围绕一个主题，一种错开描写的双线结构。”/p

人遇到强者时，总会产生油然钦佩，并且诚服于这种单纯的情绪。/p

我可能表现得太明显了。/p

他笑着说：“干嘛露出这种表情？”/p

我惊魂未定，“我……我打算再看一遍！”/p

“那你要不要试试中文版？”/p

“……”/p

我说不出话来，每当他看着我的时候，我只觉得脚底痒痒的。/p

后来，我又陆续交了几篇读后感，十分勤奋。/p

像个渴望得到老师夸奖的小学生。/p

组长看到了我的坚持和毅力，终于在会议上夸了我一次，但同时也有两个女生选择了退会。/p

我很惊讶，那些女生居然会因为交不出作业而舍弃与他时常碰面的机会。/p

为了不被看不起，我干脆在书店给自己谋了一份兼职。/p

书店的名字叫“宇宙岛”，是个小众文艺书店，拥有大量建筑类艺术类书籍，来往的客人也都十分特立独行。/p

我的工作内容很简单，分类、整理、喂猫、煮咖啡。/p

我这个人吧，没几样拿得出手的本领，好在耐心还不错。/p

即便是如此枯燥乏味的工作，我也能在其中找到零星的乐趣。/p

书店老板是个戴眼镜的微胖青年，嘴唇厚厚的，圆圆的脸和圆圆的肚子让他更像是西瓜摊摊主。/p

背地里我喊他“瓜哥”。/p

瓜哥的志向在于“每天只卖几本就行了”，因此“宇宙岛”的书从不打折，从不促销，一天下来也没几个客人。/p

大部分时间，瓜哥总是捧着书在收银台后看书，新书到了他也不关心，工人看了我一眼，把书往过道里一丢，绝尘而去。/p

于是，我成了这个“岛”的苦力，而且薪水少得可怜。/p

周末我几乎都泡在书店，为了追上男生的阅读速度，工作的间歇我大量阅读。/p

当然，事前我制定了工作目标，每个礼拜替瓜哥清理一次收银台的书堆，外加整理两个书架。/p

不多不少，就两个。/p

看到我提交的工作计划表，瓜哥毫无表情，问：“你会泡咖啡吗？”/p

“当然。”/p

我可是纽约长大的女孩。/p

“那给我来一杯。”/p

他指着茶水间说。/p

我无语。/p

不过料想他也不会在乎我的抗议，我还是乖乖去泡咖啡比较省心。/p

茶水间的控制板上集结了“宇宙岛”所有电路，店内光线是可调制的，这对我来说很稀奇。/p

我喜欢把整家店调成晶莹的焦糖色，就像法国街头的面包店那样。/p

我曾想象过，有一天那个男生会推开店门走进来。/p

我希望他能第一眼就喜欢上这家店。/p

诶？/p

骄傲的那个我说：“谭斐啊，你能不能不要一想起他的名字就脸红？”/p

真实的那个我回：“不能。”/p

于是。/p

我从此失去了酷。/p

失去了酷后，我爱上了去他的h瞎逛。/p

也不是没想过匿名留下点什么，然而普通的追随附和，只会成为无意义的字符，我不屑于。/p

我更喜欢这种长时间的沉默注视。/p

虽然一度想在留言板上写下“你们这群人真是太好笑了”的话，但我并没真的那么做。/p

既然那么多来到这里的人，都没有打搅这些充满爱意的女生，那我也不会去做那样让人扫兴